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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 何至於此 (三章合一)周氏一族,能屈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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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形雲和金天機出現在天道院所轄地域,卻還距離天道院核心重地不知隔了幾重天塹,多少幻境阻隔,不知真正方向。

但好在他們過來的時候,有古教戰車劃過天際留下的痕跡,金天機眼中一切顯露無疑,有他帶路,雖然瞬移得較慢,卻也遲早能進到最深處。

進去時艱難,但只要出來得夠快,瞬移一趟就能出現在天道院疆域之外。

“形兒,你想建這樣的大教?”金天機穿過重重布置,有點意見不知道改說不該說,於是先委婉地旁邊的人。

陸形雲搖頭道:“勢力不在大,團結就行,最次也要能在某個方向上團結一致,若是一盤散沙,再大也很無趣。我不要建這般勢力,我要建與眾不同的學院,它不是一成不變,不一定有固定師父,甚至不會固定時限納新,有它也可,無它也成,學員身在其中,不一定以它為榮,但離開以後,或許會懷念也不一定。”

金天機覺得有趣的是他,果然有趣的人不會建無趣的勢力,道:“只培養一段時間就放出去?這樣的勢力,倒挺期待。”

這是從古教弟子脫離古教的門檻很高中得到的啟發,如果反其道而行之,對離開不設門檻,對招攬之人有所限制,他的宗門能成就那些人,而那些人同樣也能成就他的宗門,倒也不是陸形雲不想有趣,而是一旦無趣他會最先失去興趣,而這時候周天元若能加入,或許能補充他所需。

天道院後山,怪石嶙峋,少有人至,據說那怪石是通天梯的碎石。

“多謝前輩,前輩授我無缺推演之術,如此大恩無以為報,日後只要您有所求,晚輩萬死不辭。”

周一溪無比虔誠地朝著怪石某處躬身行禮,他行禮的地方,空空如也。

但在他眼中情況卻截然不同,那怪石處,有一位白光凝成的人影,那白光純白無瑕,好似羽化登仙般,尖下巴向上揚起,好似在憧憬神往虛無仙境。

那白光人影擡手一揮。

周一溪眼前浮現一行光字,道:“仙古島主?那不是唯有聲名顯赫的尊者才可以,得過半古教掌權者認可,我怎麽可……您的意思是我能成為尊者?我雖成了聖人,但我籍籍無名,遠不如當年天道院大公子我師兄當年那般眾人稱道……”

那純白光影輕輕一揮,空中再次出現了一行字。

“神國式微嗎?傳說中的神國竟然……但這跟我有望仙古島主身份有何關聯?”

“我明白了,確實可行,多謝前輩提點,我的推演之術雖大成,卻還遠不及前輩萬一,無法推演出我前所未見之勢力的盛衰走勢。”

周一溪對這位不知名光影膜拜到極致,他自從知道這光影的存在以後,曾查閱古籍尋找此人身份,可無論怎麽查,都沒查出世間存在一位神算子,只是知道了這塊怪石似乎是曾經在神庭出現過的登天梯石,與傳說中的神國相連。

而那光影好像是曾經隕落的前輩執念被困在這裏,靜候有緣人,對他耐心無比,無論期間周一溪如何懷疑,如何反感,如何拿他出氣,宣洩苦悶等等,那光影始終立在那兒,靜默無聲,但凡他有需要,便有求必應,所說的一切天機分毫無差。

所以,什麽神子,什麽天生神靈,什麽得神助之人,甚至堪比至聖年輕時的存在,在他看來都不過故弄玄虛,遠不如這位神秘白光人。

他甚至已經看到了屬於他的前路,若將推演術修煉到登峰造極,或許能造就堪比器道、藥道等的第五大道,他若能繼承前輩全部道統,並將之發揚光大,我將帶領天道院成為真正的古教,甚至放下天道院,效仿當年至聖,重新建立一大古教,整合精通推演之術卻只能寄人籬下依附他教的同道中人,成為那一道當之無愧的開山祖師!

可惜他沒有這個宏圖遠志,他就算想那樣,也只是想讓某個自以為是的家夥俯首稱臣罷了。

年輕一輩以實力分高下,天資卓越之人,人皆拱之。

聖山之行後,備受各大古教忌憚的天道院弟子眾星捧月的對象變了。

“一溪果然厲害,史上最年輕的聖人,等院長回來很快便是少主了吧!”

“可不是嗎,史上最年輕聖人,豈是年輕一輩那點天賦能相提並論的,以一溪現在的天資,推演之術集大成的能耐,若能在五十年內突破尊者,搞不好這一回東皇神洲無主的仙古島嶼,就會迎來一位史上最年輕的主人!”

“快別這麽說,徒給一溪增加壓力了。”

周一溪如沐春風,與新道統的開山祖師相比,區區史上最年輕聖人的稱號,對他而言不過爾爾,他當然當得起一切稱讚,他可以很合理地懷疑曾經的天道院大公子周天元之所以倍感壓力,大概是腰軟內虛吧。

仙古島嶼是每一位修士內心的向往,任何一位仙古島主,都能和古教教主等同,由古教掌權者選出德才兼備之人。

要想成為仙古島主,除了過人的天資和潛力,還需要人脈,這難不倒精通推演之術,背後還有神算子助力的他。

這個機會來之不易,否則下一個仙古島嶼,還得等到猴年馬月。

周一溪謙遜一笑,道:“我哪是前輩高人的對手,就算將來有可能,那也是天道院的功勞。對了,大師兄呢,怎麽不見大師兄?”

天道院弟子們意會,道:“他在靜思堂。”

周一溪佯驚道:“靜思堂,那不是外門弟子受罰的地方嗎?”

“他頂撞長老被罰了,因為他現在……說實在的以他的修為,外門弟子都難。”

“嘶,靜思堂,那哪是凡人待的地方。”周一溪有點想笑,若回來時那人聽他的勸,態度軟上那麽一會,至於落到這麽個下場?

天道院靜思堂,靜思己身。

這三個月來周天元進靜思堂的次數,遠遠超過了他進天道院這麽多年進罰堂的總和。

被罰原因無非是大言不慚觸怒執教長老,亦或者和弟子鬥毆破壞天道院風氣。

他一個凡人,還能跟修仙人士鬥毆?

曾經只要他開口,哪怕指名典籍上有誤之處,最嚴厲的執教長老都會苦思,有大魄力之人會立刻眉開眼笑,甚至驚動天道院老精怪們一番慎重討論。

密地、聖地是他常去的地方,而今進到這靜思堂來,結識了同樣被罰的外門弟子。

一身核心弟子道袍的周天元,倒是和那些外門弟子處得不錯。

他進來時泰然,出去時安然,靜思堂守門之人看到他這樣,總會搖搖頭,覺得他怕是徹底完了。

周天元剛出去,便看到有一群人站在靜思堂外,眾星捧月之人饒有興致地看向他,這些天他的一半遭遇都是拜這人所賜。

“以前覺得大師兄挺有能耐,而今看來就是空有理論的空想家,什麽年輕一輩天才,堪比至聖年輕時的存在,想不到竟是這般天真,能這麽簡單輕信他人到修為沒了,能高明到哪裏……”

周天元一出現,在場喧嘩聲銷聲匿跡。

這人哪怕修為盡失,但他常年累月在天道院眾弟子眼中的形象根深蒂固。

哪怕有些乏力,有那麽點不夠整潔,但只是精神不錯地站在那兒,就讓人下意識不敢多語。

周一溪心裏竟有些雀躍。不愧是天道院大公子,形同廢人威嚴依舊,但也正是這點裝模做樣的姿態,讓他不能自已。

“快別這麽說,也許大師兄的天真恰好是他能異於常人天賦驚人的原因所在,”周一溪道,“不管這麽說,我還是很希望能和大師兄握手言和。”

“?”

“希望大師兄能給我這個機會。”

“如果我不給呢?”周天元道。

“別不識擡舉!”其他人道。

“這些年你對一溪怎麽樣,我們有目共睹,你沒點表示,我們也不好做……”

周天元微微皺眉,道:“所以是什麽事?諸位大老遠到這兒來迎接我,還不夠和嗎,還需要怎麽和?”

其他人頓時鴉雀無聲,他們以為就是以前那一樁樁事,可若是包括私下還揍過,那難怪一溪無法釋懷,更何況高高在上的大公子可能有所不知,因為知道大師兄不待見周一溪,他們沒少在私下給周一溪臉色看,但那也是為了取悅大師兄,他們也身不由己……

“我願意和你冰釋前嫌,你願意嗎?”周一溪當著眾人的面,一副大方得體的模樣,“你若是願意,只需輕輕點頭,我便既往不咎,今後你我還是師兄弟,一道為天道院爭光,你若不願,以你對我做的那些,除非你跪在我面前,否則我可不會輕易放……”

周一溪是笑著說的,前面的話甚至是說給在場其他人聽。

不清楚他倆恩怨之人聽著覺得他所言有理,但知曉內幕之人便不會這麽以為了,話音未落。

誰也沒想到,咚地一聲重響。

膝蓋撞地發出的聲響,仿佛敲在了眾人心坎裏,但身形一矮的那人神色如常,一臉隨意。

坐在靜思堂門口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長老倏然站了起來。

“天,小聖人逼誰下跪?”

“他是誰?”與他同在靜思堂受罰的人原本義憤填膺想要為熟人出頭,但見那邊全是內門弟子,他們不敢貿然參與,便問起那位疑似修為被封卻不知為何懲罰力度如此之大的青年。

“你們竟然不知道他是誰?”

“只知道他是內門弟子,姓周。”外門弟子怯聲道。

“他便是周天元,咱們天道院大名鼎鼎的大公子,咱們這輩所有學員的大師兄!”

聽得人怒氣上湧,又迫於站著那人的威勢,道:“那是為什麽……”

“還能是為什麽,仗勢欺人唄,仗著他失去修為,所以站在他頭上撒潑唄,那群勢利眼們,可真會落井下石啊!”

周一溪的表情僵硬在了最為難看的時候,尤其是聽到周圍各式各樣的聲音,更開始兩邊倒了。

他還沒有做出過分的事,對方也尚未說出極其過分的話,只是矛盾才剛露出端倪,他才說到自認為以對方驕傲絕不願意做的事,竟然就這麽輕巧?

好像迫不及待,特別無所謂。

周一溪被氣笑了,他揮手讓身邊的弟子們都離開,道:“我剛才什麽也沒說,你怎麽就跪在我面前了,大師兄,你這讓師弟很難做啊。”

“什麽也沒說嗎,那是我聽錯了?”周天元行雲流水般擡起一條腿,就要起身。

周一溪氣到表情繃不住:“我讓你起了嗎,給我繼續跪著!”

所有人都聽到了。

“趴著!”周一溪面目猙獰。

“給我行大禮!”

整套動作行雲流水,半點不磨蹭,周一溪氣到臉色發青,周圍人看得也雲裏霧裏,說不清這兩人誰高誰低,只覺大公子不愧是大公子,與傳聞中不同,竟這般能屈能伸。

周天元有點沒耐心了,真是他實力不濟,要在平時,別說史上最年輕聖人,就是老聖、尊者在他面前,也不敢這麽吆五喝六,但畢竟他確實得罪過周一溪,而今小人得勢,他得還債。

如果簡簡單單的跪地趴地行大禮的那幾種姿勢就能解決的問題,那就麽必要激怒對方讓自己遭受更多不必要的折磨,凡人體魄哪怕是點皮外傷,都是大病。

所謂尊嚴、驕傲、顏面都是天道院大公子該有的,他周天元嘛,還是身體最重要。

“行完就夠了嗎。”周天元躺在石板路上,撐起腦袋,他就沒修為了,誰要是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對一個凡人下手,那真是欺軟怕硬、恃強淩弱的典型,反正天道院靜思堂長老就在後面看著,就看誰更丟臉。

“就這麽點人看著?你不就是小肚雞腸,記恨我當初拒絕你,那可是當著近半個宗門的面,現在當著這麽點人讓我給你行大禮就夠了?當真?還是有下個會場,是不是該招呼點看熱鬧的人,這麽點人哪夠啊,雖然我不認為我真心實意害過你,但如果你真心實意受到傷害,那你趕緊找回場子,我只給你一次機會。”

他說得十分坦蕩,在場聽著的人面紅耳赤,甚至對這個沒了修為的凡人,生了些許敬畏之意。

周一溪理智想弄死對方,斬草除根永絕後患,可又不可避免地狠狠抽搐了幾下。

他以為他的所作所為能讓碾碎對方的自尊,迫使對方靠近自己,可好像無論怎麽做,周天元的反應永遠在他意料之外,他的做法永遠只會將對方推得更遠。

那個在先前的他看來滿身破綻,滿心薄弱點都可擊碎的人,好像以意想不到的速度修覆著,他的成長速度令人嘆為觀止,以往讓長老們驚嘆,而今他也……

周一溪有那麽點悵惘,他好像拿那個凡人一點辦法也沒有,對方分明那麽弱,卻又如烈日般明亮刺眼炙熱而頑強。

就這麽放過?

不……

那一瞬間,他腦子裏浮現出了個令他熱血上湧的念頭,一瞬間侵蝕了他的全部理智。

周一溪眼睛有些充血泛紅,頭腦發熱,聲音卻冷到了極致。

“既然大師兄有意緩和你我師兄弟的關系,師弟豈能不如師兄的願呢,把大師兄請到廣場上去,讓所有內門外門弟子前來見證,既然大師兄不介意讓師弟落到人人皆呼蠻橫霸道仗勢欺人的下場,那就有請大師兄當眾表演膝蓋撞地吧。”

周一溪道:“我要的無非是大師兄您的一聲真心實意的道歉而已。”

“不存在的事,我雖不介意向你低頭,但我從不認為我的就事論事是針對你本人。”周天元道。

周一溪感到冒犯的就是這個,他刻意針對周天元,可對方眼裏從來沒有他。

“帶他走!”

靜思堂長老甚至朝著周一溪等人點頭見禮,畢竟是史上最年輕聖人,前途不可限量。

偌大的廣場上,擠滿了看熱鬧的人。

無論是堪稱至聖年輕時令各大古教讚不絕口的周天元,還是後起之秀周一溪,這兩位乃是天道院最為有名的存在,但凡與這兩位中的任何一人有關,都能引起一陣轟動,更何況是兩人。

“這是我們能看的熱鬧嗎,大師兄和小聖人到底什麽恩怨,何至於此……”

當然至於,周一溪心想,既然天道院大公子註定就此倒臺,那麽就讓他踩在大公子頭上,站上更高的地方。

他想他承受得起,或者說除了他以外,還有誰承受得起?

如果無論他做什麽,都不能在對方眼裏留下片刻痕跡,那就讓自己變成一根刺,重重紮進對方心裏,想拔都拔不出來,或者成為對方身上的汙點,讓對方想洗也洗不掉。

他也不想這樣的,周一溪帶著悲憫的目光俯瞰著廣場上那麽多人。

曾經高高在上的大公子周天元被押在廣場中央,重重疊疊的人影都是來看熱鬧的。

這麽大規模,也未見長輩出言制止。

周天元頓了下,萬分艱難地垂下頭,雙手撐地,額頭觸及地面,朝著周一溪所在處的更後方,朝著威嚴無比的天道院,那個上上下下全都視他如最大希望,對他給予厚望,卻又大失所望,不聽他任何解釋,也無暇理會他的任何言語的古教,最後一次叩首。

整整三個月來,周天元也心生無力之感。

“唉!”

就在這時,廣場上一陣騷動。

虛空萬裏光芒萬丈,院外古老飛檐門上,有古老儀駕前來,不多時,貴客臨門,到訪天道院,經過古法廣場。

“這位可是周天元周大公子?”那位身著學閣長老袍子的老者慈眉善目,在一群人的擁躉下,走到一半,猝不及防地停在周天元面前。

“學閣執教,有請周天元周大公子。”

“學閣的?”周天元拍拍膝蓋上的灰塵,頭也沒回。

他站了起來,一層薄紗出現在他周身,想要靠近的年輕弟子才剛觸及那層如風似幻的薄紗,只覺自己體內的靈力和精神氣好像憑空抽掉了一層,不由露出驚悚之色。

“各大古教中,我對你們興趣最大,可惜你們來得最晚。”

“大公子說的可是那些私下向你遞招攬法旨的古教,唯有學閣是親自來邀請,也是想到大公子如今的狀態,想給大公子足夠的禮待,畢竟你雖沒了修為,但你在修煉上的天賦,一如往昔。”

“學閣倒是有眼光。”周天元總算側過頭去,拿正眼看那位頗為嚴厲的老者,“但我為何非去學閣不可?”

“還有比學閣更適合大公子的地方嗎?唯有學閣,不需要強悍的戰鬥力,只要有修煉天賦,哪怕是編撰古籍,篆刻拓本等等,多得是大公子力所能及,旁人不可及之事。”

周天元表現平平,確實只有學閣不需要打打殺殺,內部皆以文鬥為主,以他在修煉方面的獨到見解,確實能夠讓他短時間內處在優待位置。

可一旦他的價值被榨幹,而他沒有靈力能夠支撐他的感悟,而別人更沒有他的那份魄力和感知力,達不到他的要求,可想而知他也依舊會像在天道院受冷遇一般。

因為天才的見解,還需要天才的體魄實踐,而世間只有一個周天元。

周天元獨自站在偌大的廣場之上,這裏很空曠,人多吵雜,可他卻像獨立於一方天地,仿佛天地之間只剩下他自己了。

事發之後,學閣來人之前,周一溪已經被長老們叫走,目的自然是保護這位史上最年輕的聖人聲名受損,而起哄鬧事之人被隨意地安在了現場其他弟子身上,弄了個瞎胡鬧的名頭,給了點不痛不癢的訓斥責罰。

種種跡象表明,天道院並沒有那份魄力繼續相信一個失去修為的所謂前天才,他們有了新的主心骨,當新的主心骨和舊的那位有沖突,幾乎所有天道院之人都有了權衡和選擇。

周天元再也找不到理由去偏袒了。

這些天,他接到了數個古教拋來的橄欖枝,他都不曾心動,但他確實也該思考退路了。

古教情報勢力深不可測,但凡古教之中都安置有各大古教的細作,天道院發生的種種事情,在其他古教之中就像透明一般。

得知學閣這麽大陣仗,那些都在暗地裏打周天元主意的古教也都聞訊前來,不出半日,天道院外停滿了打著拜訪的名義前來的古教戰車,幾乎所有來人都會在周天元面前笑盈盈地停留。

“我在等人。”周天元的選擇多了,尤顯得不疾不徐。

直到這時候,天道院上層的態度也還是很模糊不清,偶爾出現在廣場之上,看他的目光也充斥著失望和審視,威脅的意味也很是明顯。

畢竟周天元是他們天道院培養出來的,無論去了任何地方都跟他們天道院脫不開關系,若周天元就這麽離開天道院,改投別的古教,別說他自己別扭,他的名頭也顯得極其別扭,他的家族同樣也別扭。

“天元啊,你考慮好了,真不能留在天道院了嗎,你不待在天道院,咱們……”家族給天道院捐了那麽多觀都打水漂了?

“咱們再給別的地方捐樓!”

周天元所在的周氏一族乃是大族,這些年天道院對他們周家這位後輩極其看重,只是以前理所當然擁有的重視,現在需要周天元憑努力去爭取了。

“就算憑努力爭取不到,咱們可以買啊!再難過也不能不開銷,你不幫點多花點,我們家族財富需要多少年才能耗完!”

周氏老祖是個鶴發童顏的老頑童,負手在周天元身邊轉來轉去,笑呵呵地看他笑話道:“你是沒了修為,但可以回家繼承我周家億萬家產,我的子子孫孫都太爭氣,一不小心就給我把三兩間小鋪子擴到這麽大,害我年紀一大把還不能好好歇息。”

他一臉苦惱道:“雖然財富太多也是個負擔,但給藥谷捐座火脈,給你換幾十上百年壽命也行,實在不行你替我找個敗家的繼承家業,咱們游山玩水去。”

“古往今來那麽多修仙的,你看誰成仙了,最後不都得游山玩水,修仙都是有天分的人去做的事,你有天分,那你責無旁貸,你沒了天分,那就交給別人。每個時代總有那麽幾個扛鼎的,不是你也有其他人頂上,總把自己搞得那麽累做什麽,你又不欠誰的。”

周天元露出笑容:“族長,您這樣,周氏一族大概想敗也敗不了的。”

周氏老祖不高興了:“少說這種不吉利的話!”

“但若是我想扛鼎呢。”

“你們就是一個比一個不開竅,你們的努力只會便宜別人,你看我子子孫孫的努力,就只便宜了我,老頭子我啥也沒做,坐享其成,這麽大的家業,想敗也敗不了,你怎麽也不想想讓別人努力,成就你自己的好事。”周氏老祖心疼自己兒孫們各個都是勞碌命,不知享樂為何物,道,“修仙這麽累,我就不愛修。我活了五百歲到現在還死不了,據說是靠家族氣運和功德撐著,你若繼承咱們家,你也能一直活。”

周天元並不想繼承,他想老祖好好活著,這是家族所有長輩共同的心願。

“等等?”突然,周天元豁然有一絲明悟,他看著周氏老祖兩眼發光,倒把後者嚇了一跳,道:“您真是……我明白了。”

“你終於想通要回去繼承家業了?”

“不,我不知道我明白沒,有點覆雜,但有辦法。”有不借助靈氣修煉的辦法。

靈氣能夠轉化為體內的靈力,可延長人的壽命,而功德和氣運等無形之物,卻同樣能延長人的壽命,是否也意味著功德和氣運也能轉化成修煉之法呢。

很有點覆雜,這種現象早已存在,也早有學閣前輩專研過功績相關的修煉法,只是並沒有成就。

周天元重新有了鉆研的方向,以前受制於已定的修煉體系,以至於他沒有機會或者說沒有意義重新創出修煉體系,可現在逼得他不得不開創新道,既然都說他是史無前例的天才,那就看看其他人有沒有眼光吧,失敗了也無妨,他需要找個無拘無束的地方,盡情開鑿一下他修煉天賦,畢竟詛咒只讓他無法修行,可他依舊是他,只要他還是他,那麽就像看到道石會有感悟,看到天碑會有頓悟的苗頭,卻無法修煉的那種撓心撓肺之感,就好像整個身體是殘的,只有頭腦正常。

周氏老祖來看看他,主要是想招呼他回去,或者游說他去跟自己游山玩水順便拎行李去的,見非但沒說服居然還把人說開竅了,他趕緊閉上嘴,這般看來這孩子還是沒放棄修仙,往好的方面想,將來多得是可以敗家的地方,修仙唯一的好處對他們家而言,就是燒錢。

他也不多廢話,早早便叫上周氏一族先行離開。

如果周天元還留在天道院,他們再回來也不遲,周氏一族,能屈能伸。

各大古教接連派人前來,但拉攏他說的話都很藏頭縮尾,周天元能隱隱感知到話語背後隱藏的東西,卻沒有興趣再去深究。

“大公子可考慮好了,戰車已在外面恭候,只要大公子一點頭,立刻就能去我教。”天府長老說道,“大公子去了我天府,可入密地,進藏經閣,編撰典籍,開創新法,甚至若有機緣,還能隨侍府君左右。”

“我有去處的。”周天元道。

你能有什麽去處!你家族都拋下你先走了。

學閣長老濃眉重髯,很是自信地道:“只要大公子好好考慮,便回知道學閣才是最佳去處。”

“來武莊吧,我們修武之人,不看重來歷……”但對家世顯赫之人來者不拒。

“來妖都,給你換身軀殼,以大公子的天賦,重回巔峰不在話下,更有此感悟或許能更進一步也不一定。”後代能更進一步也說不定,長得這麽好看,不愁沒有熱情洋溢的女修喜歡。

“他不會去的,他可是天道院大公子,離開了天道院,大公子身份名不副實,起初其他古教中人可能還算客氣,時間長了不就看他笑話嗎。”

“多少年富力強的古尊跳到其他古教,很少有再創輝煌的存在過,都是一跳再跳,哪裏都待不長久……”

天道院的人不去阻攔,很是自信,甚至看在大公子還有這般號召力的份上,只要周天元在這時候表忠心,雖然日後他們不能保證如何看重他,但內門弟子身份依舊在那,將來掛名個藏經閣管事長老也不是不可。

但這麽多古教都不約而同前來給他遞上拜帖,倒還是讓天道院年輕一輩大開眼界,但天道院長老們卻覺得這本就是天道院給他造出來的勢。

“來了沒啊!”周天元快等得不耐煩了。

“來了來了。”終於,陣石內傳來讓他心滿意足的回應。

周天元盤腿坐在廣場青石板上,唇角微微勾起,數著最後的數。

所謂難以選擇都是因為最佳選擇沒有出現,但唯一的正確答案出現,其他的都是浮雲。

守衛森嚴的天道院上空,無聲地出現了兩個人影,道袍翩飛,穩立虛空之上,俯瞰下方人群。

周一溪瞳孔微縮。

“誰!?”天道院弟子大驚失色。

“何人擅闖天道院!”長老怒斥。

周天元總算露出笑臉,神子出場,無人能擋。

陸形雲站在金天機旁邊,俯瞰下方,還是忍不住感嘆了一聲:“這便是真正的天道院所在,不愧是古教,我只是看看,便覺得不虛此行。”

金天機聞言道:“是嗎,沒感覺,一眼過去,處處漏洞,還挺紮眼。”

天道院核心重地占地方圓千裏,它乃後起之古教,教中各處亭臺樓閣都很整潔新穎,別具特色,沒有一絲歲月痕跡殘留。

每一塊石磚,每一寸花草,皆具道韻,這裏乃是悟道聖地,每一方土地都經過了細致的修剪,稍有天分之人在其間穿行一趟便能大有裨益。

“周天元!”陸形雲招手道。

“可算來了。”周天元故作不悅,但眼裏別樣的光彩還是出賣了他。

陸形雲和金天機從天而降,直接落到周天元身側,擡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。

“現在就走?”

“走吧!一刻都不想多待!”

“早知如此,當初你怎麽不幹脆點別回來?”

“哈哈我回來有事做。”他得還債,還完以後一身輕松。

“行,路上再說。”陸形雲因為有假冒器村至聖的人找上門來,被他爹娘打發下山之事,決定把爹娘修煉之事提上日程。

盡管那人並非器村至聖,卻有仿冒心燈之能,卻被他爹娘給隨意打發了。

這回可能是躲過一劫,可說不準是福還是禍,這類事情還是盡量避免為好。

至於退出古教從古教招人之事,他倒是沒什麽顧慮。有天機在,橫行無阻,但求速戰速決,無所謂方法粗糙,畢竟停滯太久,對天機不利。

他來的目的就一個人,帶走周天元,僅此而已。

於是眾目睽睽之下,瞬移落地的兩人,帶上個人,下一瞬便到了虛空之上,再一晃便消失無蹤。

各路人馬阻攔,出手的至少是聖人、尊者境,他們如出入無人之境。

甚至立在半空中時,還能看到周天元大公子和那位青年和顏悅色地說著話,這匪夷所思的一幕令在場所有修士目瞪口呆。

古教眾人因有人闖入天道院而大怒,更有古教來人因為自己被無視而不滿,更有天道院執法長老當即借題發揮,把目無法紀的周天元從天道院除名。

直到有個聲音弱弱地打斷了歇斯底裏的古教眾人:“來的青年不會就是陸形雲,旁邊那個好似謫仙的男子該不是神子……吧……”

就在周天元被接走後的第三日,天道院院長先去了仙古島嶼,又赴了各種為迎接神庭老祖的盛會後回返,容光煥發,內心盼著各種好事,回來的第一件事便是作出好似才知道天元遭到不公平對待之事,生了好大一通氣:“竟有人趁我不在怠慢我最看好的弟子,簡直豈有此理!天元呢,快去讓天元來見我。”

但被他招呼來的傳訊長老很是扭捏,臉色古怪得無法言喻。

您但凡早回來個三五日,或者赴會時別那麽專註,偷空傳個音訊回來都不止於此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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